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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9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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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温度很高,隔着自己湿透的衣服都能感受到。

    成年人最大的优点在于身体很诚实,被他这样抱着,贴着这么近的距离,问着那样暧昧的话,她也不可抑制地红了脸。

    白路舟笃定:“你喜欢我。”

    春见:“……”

    “说话啊!”白路舟抱着她的手慢慢松开,他想知道答案,但并不想强迫她,“是喜欢但不想承认,还是喜欢却不愿承认?A还是B?”

    这有区别?春见心跳如鼓。

    “那你好好考虑一下,选A还是选B,明早交卷。”

    白路舟弯腰捡起地上的被他脱下的衬衫,走到门边给了春见一个媚眼,不待她回应便愉快地出去了。

    没一会儿,春见就听到堂屋里传来他和阿树的对话。

    白路舟说:“惹媳妇儿不高兴被赶出来了,这屋给我凑合一晚上?”说得跟真的一样。

    阿树笑声很大:“看不出来,你们这个年纪的人也有怕老婆的。怕老婆好啊,怕老婆就是疼老婆。”

    白路舟:“是啊,就这么一个老婆,不疼她疼谁。”

    “行,我给你找被子去。”

    白路舟又说:“阿树大哥,嫂子的干衣服能借给我媳妇儿两件吗?”

    “没问题,你们不嫌弃就行。我也给你找两件我的你换上吧。”

    白路舟说:“我就不用了,随便冲个凉就完了。我能给我媳妇儿烧个热水洗个澡吗?”

    阿树:“可以,我去给你打水……”

    白路舟赶紧拒绝:“不用不用,我去就行了,自己的老婆要自己疼嘛。”

    阿树哈哈大笑夸赞了他几句后,两人一同出了屋。

    没多久,白路舟过来敲门,把烧好的热水还有干净衣服放在春见门口。

    春见打开门时他已经出去站在了屋檐下,指间夹着猩红的烟。在漆黑沁凉的夜里,那是唯一的光,足以温暖她。

    听到声音,白路舟回头,目光带笑:“我在门外守着你,夜里要是怕了,给我打电话。”

    春见瞥了一眼正门里用板凳拼起来的床,没往深处想,随口说:“一起睡里面,怕我吃了你?”

    “我怕我会吃了你。”白路舟就没什么正形地笑,随手掐掉烟,走过来,“当然了,你要是不怕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春见伸手推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你身上有伤,我睡外面。”

    白路舟抓住她的手,语调就上去了:“你挤对我呢?我一个大男人让你睡这里,我成什么了?”

    “不是。”感觉不小心戳中直男忌讳,春见连忙解释,“我以前出野外,经常睡板凳,都习惯了。”

    白路舟递烟到嘴边的动作顿了一下,心里一揪:“你干这一行,你爸妈不心疼你?”

    想到王草枝和春来,春见无话可说。她低头提水准备进门,白路舟扬声:“他们不心疼我心疼,那我的心疼你要不要?”

    春见看着白路舟,不知该作何回答。

    “行了,看把你吓得。”白路舟内心一阵空落,“快去洗吧,等会儿水该凉了。”

    春见洗完出来的时候,白路舟已经睡着了,她拉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盯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直到深夜才进房入睡。

    门外是惊天雷电和瓢泼大雨,屋里是他和她交错的呼吸声。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还没完全停。

    春见醒来时,白路舟正在外面打电话:

    “你给我把白辛看好,别让她出去瞎溜达。”

    “雨没停谁也不准上岩壁。”

    “我没事儿,保险公司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下午雨停了,你开车来接我们。”

    “对,就是上次买鸡的那个地方。”

    “春博士?她好得很。”

    春见腹诽:我好得很,我怎么不知道?

    推开房门,阿树的老婆正端着东西从厨房出来,看到春见就笑,然后指了指房梁。春见循着指引望上去,白路舟正赤着上身踩在梯子上仰头修电路。

    洁白整齐的两排牙齿横咬着电笔,修长的双手灵活地摆弄着电线,汗从额头流下来,经由流畅的下颌线顺着脖子一路从结实的胸膛到窄瘦的腰腹,最后流进挂在胯骨上的裤腰里。

    春见瞧着愣了神,一直就这么仰头看着他,看着他。

    他英挺的侧面浸在清晨的风中,刘海垂下来耷在眼皮上,睫毛颤了几下。像是感觉到春见赤裸裸的目光,他本能地低头,对视上春见。

    他冲她邪气一笑,问:“老公帅吗?”

    春见下意识地回:“帅。”

    阿树从房间里抱着一堆木柴出来,看着他们笑得促狭。

    春见回过神来:“不,我是说……”

    得,阿树在那儿看着,没法儿解释!

    白路舟心情极好地从梯子上下来,亲昵地揽过春见,熟稔地低头在她额头上蹭了蹭,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问:“选A还是选B?”

    春见不知如何回答,她后来压根都没想过这个事情了。

    这时阿树来喊他们吃早饭,白路舟松开她改抓着她的手腕,粗糙的掌心摩挲在她细嫩单薄的腕骨处,如触电般酥麻。

    桌上有黄澄澄的鸡汤,这对于农家来说是待客的最高礼仪了。春见有些过意不去,眼神下意识转向白路舟。白路舟表现得倒坦然,给她盛了一碗,凑到她耳边咬耳朵一般:“鸡是我买给媳妇儿补身体的,你喝不喝?”

    阿树和他老婆习惯了他们这种随时亲密的行为,只当他们是新婚小夫妻,笑着望着他们。

    被调戏了几次了,春见也皮厚了,端碗尝了尝,舔了舔嘴唇道:“那我替她跟你说声谢谢。”

    “所以,你选什么?”

    “选C。”

    “没有那个答案。”

    春见没看他:“那这道题我不会做,选不出你要的正确答案。”

    搭在椅子上晾了一夜的衬衣皱皱巴巴,如同心脏里的千沟万壑,白路舟抓过去给自己穿上,语气没变:“你多吃点儿,吃饱有力气了再接着想想,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可能难得倒你一个学霸。”

    眼瞅着白路舟要起身出去,春见一把拉住他,把刚给他盛的鸡汤推到他面前。

    “我不吃了。”

    春见以为他是在闹脾气,仰着头看他,没放手。

    白路舟解释:“我们打扰人家这么久,又是吃又是睡,我追你下山出来得急,没带多少现金,全给你买鸡了。我现在出去帮人家阿树大哥做点事。你乖乖吃东西,等下何止来了,我送你回去。”

    春见松开他。

    平时她都是把头发绑在脑后,今天还没来得及,一头乌黑蓬松的长发遮住了她大半张刚起床还带着红晕的脸。难得看到她这么乖巧的一面,白路舟喉头一紧,真想退回去随便对她干点儿什么。

    但一转身,他的脸色就不对了。

    春见那算是拒绝他了啊。

    虽然不是那么赤裸裸地打脸拒绝,但白路舟什么时候受过这个,能保持风度地跟阿树说笑几句,完全要感谢他这几年的收敛。

    而阿树根本笑不出来,因为他儿子在村外的那条河边过不来了。

    一夜暴雨,山洪冲毁了村外河上的桥,那桥是通往外界的必经之路。山里但凡体能不错的男人现在都在城里打工,留下来的要么是老人要么是阿树这样行动不便的村民。

    白路舟爽快地一拍大腿:“这有什么难的,我接他们去。”

    “不行啊,”阿树忧心忡忡,但又担心拖累白路舟,“足足有十多个孩子呢,你一个人……”

    “还有我。”春见边朝他们走来边把头发往脑后绑,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纤细的锁骨。

    她双手高举往后绑发,拉扯得身上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娇好的胸形和腰身落在白路舟眼底,让他一阵发直。

    在心底虚拟抽了自己一耳光的白路舟别开眼:“你别跟着瞎胡闹!”

    春见坚持:“我可以,我和你一起去。”

    “不是急着走吗?何止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等他到了让他先送你回去,谁的时间都不耽搁。”白路舟说着就准备和阿树去河边。

    春见没再解释,径自走在前面:“我有用,让我去。”

    白路舟看着她清瘦的背影直恨得牙痒痒,这才刚刚被拒绝,好歹给点时间缓冲缓冲不行吗?脸皮再厚那也还是脸不是吗?

    但他的“对手”是春见,说又说不过人家,动手又不是他的作风,他能怎么办?由着她呗!

    按照白路舟之前在九方山的训练,这条涨了水的河他来回走个几遍根本小意思。

    倒是春见,一过来,事情都没开始做,职业病先给犯上了。上下观察一通又问了阿树一些问题,什么平时这条河哪些段位比较宽啦,哪里的水流比较急啦,哪里水位比较浅啦吧啦吧啦一大堆。

    白路舟叼着烟,半蹲着大手撑在河滩上,眯着眼看春见,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觉得她就像远处的云和近处的风,她一来天气都变好了。

    云是巫山的云,风是春天的风。

    “我给你测算出最佳路径了,你等下就从这里过河。”“春风”半点风情不解,粗暴地打断男人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文艺情怀。

    白路舟心里不爽:“要是我不听呢?”

    春见不解:“为什么?”

    “因为你说得太少了,没打动我。”

    春见只当他又在抬杠,耐着心解释:“好,我给你解释。根据我的观察和推断……总结起来就是,从这里过去,河床虽然最宽,但相对水流最缓,河心水位最浅最安全,行了吗?”

    道理他懂,但白路舟就是想不讲道理:“你说得对我就得听?要是照你这个逻辑,是不是只要我也说得对,你就也会听我的?”

    “你这是在抬杠。”

    “是啊,就看你能不能让我抬赢了。”

    “你想赢?”

    “想啊。”

    “那我听。”

    “你什么意思?”白路舟盯着她问,“重新审题后,找到正确答案了?”

    一边一直站在河边往对岸打探的阿树喊:“小白啊,孩子们回来了。”

    “就来。”白路舟扬声回阿树,但视线还在春见脸上,在等她开口。

    “我没有修改答案的习惯。”

    得!就知道这女人从来不善良!二次暴击。本来早上那一下子就够他受了,没想到人家还觉得不得劲,非得再插他一刀。

    白路舟一句话没说,起身朝阿树走去,过河前接到了何止的问路电话。白路舟让阿树去村口接何止,随即挽起裤腿就下了水。

    他慢慢地小心地在春见指的那条路线上往对岸走。

    混浊的河水从上游咆哮着奔腾而下,完全没有了平时看起来的温柔模样。一开始只有脚踝那么深,等走到河心,水位就到了白路舟腰腹位置。他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春见。

    她站在岸上,目光虽然一直在他身上,但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白路舟觉得她看自己就和看刮风下雨没什么区别,他现在人在水中跑一趟似乎不过是她用来印证她的勘测结果是否正确的实验品而已。

    可笑,把他白路舟当成什么了?他白路舟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就算他不要也有的是想往他身上贴的,她春见凭什么啊。

    心里万千肝火燎烧着,烧得他心浮气躁恨不得转身就走,但看到对岸眼巴巴望着他的那群孩子,又下不了那个决心。

    好在最深的水位也就到他腰腹处,他马不停蹄地来回十余趟,就算是白路舟这样身体精悍的到最后也有点吃不消。

    最后接的孩子是个小胖子,阿树的儿子,噘着嘴还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大概是怪他把自己放在最后一个了。

    白路舟气笑了,这一个两个都给他脸色看的人,是吃了什么神仙东西才能有这样的神仙脾气?

    不过小胖子有的估计还不是神仙脾气,而是火药脾气,所以根本不等白路舟伸手,他就赌气下水划拉着往对岸走。

    白路舟也来劲了,甩了手由着他闹,心想:有种就自己过河,都是男人,谁还没个脾气了。

    失神间,对岸的春见突然神情一凛冲白路舟大叫:“快拦住他,漩涡!”

    但已经来不及了,小胖子眼瞅着自己被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拉着往下,这时才知道怕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白路舟大惊,一个飞扑过去抓住小胖子的胳膊,根本来不及思考用力一拉,将他从河里拉出来,然后用蛮劲将他朝对岸的方向抛。而后只听到一道巨大的落水声在浅水区炸开,与此同时,白路舟感觉自己的胳膊“咔嚓”一声像是从肩膀的地方断了。

    更糟糕的是,他此时已经失去了重心,整个人直通通地倒下去,然后被漩涡巨大的吸力吞噬着,他只来得及骂一句糙话,接着,整个身体一沉,眼前一片漆黑。

    春见好不容易将哭号的小胖子拖上岸,再一回头,河床上除了湍急的流水,再也没有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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