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窦丛生（3）

    “微臣给皇贵妃请安，给淳贵人请安。”沙惟一走进屋内，跪下请安，他的脸上分明带着几丝疑惑，显然不解这么晚了婼宸为何忽然宣他到景仁宫来。

    婼宸瞥了他一眼，却不说话，只是噙着一丝笑意低头把玩手中的护甲，时而又和玉茗轻言两句，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起先沙惟一还好，但跪了一小会儿，他的脸上便显出了几分不耐烦的情绪，而这些情绪婼宸自然也是看见了。

    “沙太医可是跪得累了？”婼宸抬眼看他，终于开了口，“若是累了就起来吧，您贵为太医院左院判，本宫怎么好让您一直跪着，本宫可没有这个胆量。”

    原本听婼宸说完前半句话，沙惟一是想站起来的，但再一听后半句，他不由觉得后背发凉，只好强忍着继续跪在那儿道：“娘娘言重了，娘娘是皇贵妃，您若是要微臣跪着，微臣不敢站着。”

    “是吗？”婼宸笑笑，竟然真就不管他是否继续跪着，又重新和玉茗窃窃私语起来。其实她就是想锉一锉沙惟一的锐气，此人当院判当得久了，又深得乾隆爷信任，所以常常仗着自己每日为乾隆爷请平安脉而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今日这事儿，婼宸不怕他去和乾隆爷说，诚妃一事，恐怕他自己都盼着能瞒住乾隆爷。

    过了良久，直到婼宸都觉得腰酸，换了一种姿势倚在软榻上时，她才对沙惟一淡淡道：“沙太医跪了这么久，起来吧。”

    沙惟一如获大赦，连忙双手撑着地，才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他垂手立在婼宸跟前，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丝惧怕：“微臣不知娘娘深夜召微臣前来是何故？”

    婼宸道：“没什么，就是诚妃一事，本宫思来想去有许多不解的地方，所以想问一问沙太医。”

    沙惟一忙道：“微臣技不如人，今日救治诚妃娘娘多亏了商太医，皇贵妃应当问他才是。”

    “本宫却不认同。”婼宸正色望着他，“沙太医，你身在太医院数十年，官场与后宫的道理，懂的要比本宫还多，商景霨初出茅庐，又怎么能和你相较？但本宫不明白的是，连商景霨都能救得了诚妃，沙太医今日怎么就一口咬定，诚妃救不了了呢？”

    沙惟一垂下头，也不知是否不敢直视婼宸的目光：“回娘娘的话，商太医虽然年轻，但医术高明，微臣有比不上他的地方也是自然。”

    “你别和本宫说这些场面话！”婼宸陡然提高音量，怒视他道：“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这些有资历的太医，一个两个的，背后可都有人撑腰是吧？可那是皇上的的宠妃，她肚子里的是皇上的血脉，你们也敢！”

    沙惟一一个哆嗦，重又扑通一声跪下：“娘娘明鉴！微臣……微臣不明白娘娘在说什么。”

    “你不明白？”婼宸冷笑起来，“沙太医啊沙太医，本宫问你，诚妃的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摔了一跤就保不住了？还有诚妃的命，商景霨能救，你就救不了？你莫不是蓄意谋害后妃与皇嗣？”

    沙惟一大惊失色，慌忙道：“微臣不敢！娘娘明鉴啊，微臣怎么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不敢？那你倒是给本宫解释解释，诚妃为何摔了一跤孩子就没了？她腹中胎儿已有七月，按说都到了可以早产的月份，孩子也应该身强体壮的。如今倒好，她就这么一摔，自个儿半条命没了，孩子也没了。”

    “这……这……这孩子是先天不足……”

    “先天不足？”婼宸斥道，“沙太医是老糊涂了吧！之前口口声声说着诚妃胎儿安好的是谁？如今又和本宫说他先天不足，到底哪一句才是真的？”

    沙惟一面色惨白：“之前确实一切都好，是……是这一摔，把胎儿给摔着了，所以才会先天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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