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杀青

戏……你真的不需要因为这样一个女人而和我分手。”张志峰直视着脸色愈发惨白的程青，厚颜无耻地为自己脱罪。

    程青瘦弱的身躯孤零零地杵着不动，宽大的风衣敞开着，而衣角被风吹得翻飞。她就像是一个纸片人，一吹就倒。

    程青缓缓启唇：“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张志峰不明所以，他觉得此刻的程青实在太冷静了，冷静得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我在想，我当初是瞎了眼，才会在你和妹妹之间选择了你。”程青笑了，笑得很荒凉，她把目光投向这个他爱过也恨着的男人，“我很后悔。”

    我、很、后、悔。

    这四个字说得无忧无喜，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但是张志峰的心跳却不自觉漏了一拍，他知道，程青这是来真的了。

    “一条人命换来的不应该是这样一段丑陋的爱情。”程青低垂睫毛，“我们姐妹俩看人的眼光都不怎么样。”

    “程青……你别这样好不好……你妹妹是个疯子，和我们俩无关。”张志峰急了，“还有，什么叫丑陋的爱情？我们确实是相爱的啊！”

    张志峰想冲上前拉住程青的胳膊，却被程青狠狠甩开。

    “别碰我。”她看进张志峰的眼睛里，“我觉得恶心。”

    镜头转换。

    程青卧躺在一家老旧的刺青店里的床上。

    年迈的刺青师傅摸着她腰间的刺青，摇摇头：“你这个刻了很多年了，如果洗掉也许会留疤，确定洗掉吗？”

    程青抬起头，淡漠地点点头：“我确定。”

    刺青师傅摸着她腰间的那个“峰”，也明白了大致发生了怎样的故事，无非就是这姑娘和她的男友分手了，然后姑娘就想把曾经代表爱意的刺青给彻底洗去。

    女师傅惋惜道：“怎么着也不用把它给去掉吧，到头来苦的还是你啊。”

    程青说：“可是留着它，我寝食难安。”

    不仅是恶心，还有罪恶。它就像是它青春岁月时的一个烙印，熨帖在她的皮肤上，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当年的愚蠢。

    最后的一幕镜头，放在木桌上的檀香炉上。青烟袅袅，去不知通往何处。

    end.

    顾菡菡拍完最后一个镜头，这部影片的戏份差不多就结束了。她并没有拍完一部戏的轻松和愉悦感，内心却是有些沉重。

    不仅是她，所有看完最后一幕的剧组工作人员也露不出杀青时该有的笑容，都沉浸在这幕戏带来的悲怆与无奈中。这部影片并不会像有些苦情剧一样赚足了观众的泪水，也不会像某些爱情喜剧一样让人笑抽。

    它很沉重，看完的人会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心底酸酸涨涨的，说不出滋味。

    不管怎么样，顾菡菡重生以来的第一部剧，算是完美收官了。现在就要看这部电影最后呈现出来的成果和票房了。

    **

    杀青的那天晚上，剧组相约去吃烧烤。这烧烤还定在了野外，天气不错，气氛也不错。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顾菡菡和剧组的成员闹了好一会儿，觉得太过闹腾，就一个人坐在了外面仰着头看星星。

    夜空很美，很深的幽蓝色。和无际的夜空比较起来，星辰就显得有些寥落。它是恬静的，安详的，只消一眼，就能让人心从浮躁变得沉静。

    薄斯年开了一罐啤酒递给顾菡菡，顺势坐在了她的身边：“在想什么？”

    顾菡菡拉开啤酒链，猛灌了一口：“薄导，你有看过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吗？”

    他轻轻点头：“嗯。看过。”

    顾菡菡以前特别喜欢故事里的一段话：范柳原在细雨迷蒙的码头上迎接她。他说她的绿色玻璃雨衣像一只瓶，又注了一句：“药瓶。”她认为他在嘲讽她的孱弱，然而他又附耳加了一句：“你就是医我的药。”

    不知为何，拍完最后几幕刺青的戏份以后，她的脑海里就一直盘旋着这段话。顾菡菡从来不觉得她是个文艺的人，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她在这部电影的影响下，好像变矫情了。

    她仰头把最后一滴酒喝完，转头问薄斯年：“我能再要一罐吗？”

    薄斯年拗不过顾菡菡，问里头拿了几罐啤酒。

    坐回她身边，薄斯年说：“我以前想过要翻拍《倾城之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