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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三·大空城之夜 第九章 大空城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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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秋摇着头大声:“我不喜欢吃鱼了,我最讨厌吃鱼!最讨厌!”

    “听话!”

    玉灵像个大姐姐一样对她话,但秋秋的倔脾气上来了,她一把将碗推到地上砸得粉碎。

    浑浊的鱼汤伴随破碎的瓷屑,在厨房的地板上四溢。

    大家心头都猛然揪了一下,却再也没有人去教训女孩了。秋秋转头跑上二楼,玉灵轻叹一声低头收拾碎碗,用拖把将地板收拾干净。

    “你们真的都不吃吗?”

    还是孙子楚打破了骇人的沉默,他拿起调羹匀了匀鱼汤。许多天没吃到新鲜菜了,更别提这诱人的活鱼汤,鱼汤的鲜味不停地往鼻孔里钻,顿时勾起孙子楚腹中的谗虫。

    虽然,明知道是钱莫争用命换来的鱼,但孙子楚实在无法忍耐了。那股百无禁忌没心没肺的劲头又涌了上来,使他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自觉地舀起一口鱼汤,缓缓送往干渴的嘴里。

    所有人的双眼都盯着他,目送那调羹里浓稠的黄色液体被孙子楚吞噬,灌入一条无法抵抗诱惑的食道。

    温热的鱼汤迅速滑入胃中,舌头上的味蕾饱受刺激,传递到全身的每一寸神经。那是自本故事的第一天,那顿致命的“黄金肉”以来,孙子楚最幸福的瞬间。所有毛孔都已张开,呼吸着全世界的空气,各种香艳气味和甜美滋味,一齐汇聚于体内。体重减轻了一大半,他仿佛从地面飘浮起来,升入云霄之上最快乐的天堂。

    仅仅几分钟的工夫,一碗鱼汤已然见底,连同鲜美的鱼肉送入腹中,桌上只剩一堆鱼骨和鱼刺。孙子楚一下子胃口大开,把餐桌上的其他食物也一扫而光。吃完后他拍着肚子长吁短叹,好似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但他吃得越是香甜,别人就越是倒胃口,大家都稍微吃了一些袋装食品,但就是没人敢动鱼汤,包括煮汤的玉灵自己。

    接近正午时分,五个人仍围坐在沉默的餐桌边。童建国的眼皮突然猛跳起来,急忙扫视着身边每一个人,目光直直地撞到孙子楚脸上,发现他的脸正在迅速变白。

    顷刻之间,孙子楚竟已变得面如白纸,同时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他的双眼仍睁大着,鼻翼剧烈地扩张抽动,喉咙里发出毒蛇般的咝咝声。

    林君如也感到不对劲儿,她抓着孙子楚的胳膊,紧张地问:“哎呀,你出什么状况了?”

    和玉灵也围到他身边,可孙子楚一句话都不出来,双眼无神地盯着前方,颤抖的嘴唇已发黑发紫。冷汗像下雨一样滴下来,林君如再一摸他的后背,衣服竟然也已全部湿透。大家都被他的样子吓到了,使劲掐了掐他的人中,可还是毫无反应。

    “糟糕!只有死人掐人中才没反应!”

    “别吓唬我啊。”林君如已心急如焚了,“快把他扶到床上去!”

    话音未落,孙子楚重重地摔了下去,幸好童建国眼明手快,将他拦腰死死地抱住。再看他整个人已毫无力气,只有双眼还瞪得浑圆,仿佛受了冤屈的人死不瞑目。

    手忙脚乱之际,林君如失手把锅打翻,鱼汤霎时铺满了厨房地板。被鱼汤气味刺激了一下,惊恐地喊道:“鱼汤有毒?”

    童建国已把孙子楚背在肩上,回头看了一眼厨房,愤愤地:“妈的,只有这子喝了鱼汤,所以我们大家都没事,只有他活该倒霉!”

    “这怎么可能?”这下最紧张的人变成玉灵了,这锅鱼汤可是她亲手煮出来的,“不,不会的,我什么都没做。”

    “放心,没人怀疑过你!”

    童建国边边背着孙子楚走上楼梯,林君如在旁边心地帮着他,将孙子楚送到二楼卧室的床上。

    此时的情况更加危急了,孙子楚在床上浑身抽搐,脖子高高仰起像受到重击,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嘴角甚至流出一白沫——这是明显的食物中毒症状,童建国当年也用过毒药,亲手用蛇毒杀死过敌方头目。

    “该死的!我早就该想到那些鱼了,我究竟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童建国心里一阵内疚,千错万错,错在自己不该把那桶鱼拎回来,让它们去给钱莫争陪葬好了。

    “鱼肉里果然有剧毒?”林君如立刻想到了河豚,有一年去日本旅行,别人都吃了河豚,只有她无论如何都不敢尝一口。“天哪!那他会不会没命?”

    她恐惧地抚摸着孙子楚的脸,却不知该如何救他的命,只有无助地用纸巾拭去他嘴角的白沫。再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已明显扩散放大了,明他正命悬一线,随时可能GAMEOVER。

    和玉灵也冲了上来,看到孙子楚垂死挣扎的样子,她们同样也手足无措。林君如也不顾忌其他人了,就连自己也无法理解,眼泪为何要滚落下来,而那如珠滑落的泪水,刚好打湿了孙子楚发黑的嘴唇。她索性抱紧他的脑袋,痴痴地:“不要,我不准你死!”

    “快去倒开水!”

    童建国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这是他多年来随身携带的防毒药,是一个掸族老人为他调配的,以前在森林中不慎遭到蛇咬,用这个药都可以化险为夷。

    瓶子里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连林君如都被熏得捏起了鼻子。但孙子楚的牙关紧咬,像具僵尸一样掰不开嘴。

    童建国又掏出一把匕首,雪白的刃口让惊叫道:“你?你要干吗?”

    他用行动做了回答,这把锋利的匕首,正好插入孙子楚上下排牙齿间的缝隙。他再轻轻地往上一扳,就把孙子楚的牙关撬开来了。童建国一手捏着孙子楚的鼻子,一手将黑色药丸塞入他嘴里,同时玉灵将温水灌入他口中。

    “你给他吃的是什么药?”

    林君如仍然皱着眉头,她感觉那药像大便的气味。就连昏迷中的孙子楚都皱起了眉头,不一会儿胸口就剧烈起伏起来,喉咙里难受得想要反胃,却怎么也呕不出来。

    “有这反应就算正常了!”童建国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希望他能尽快呕吐出来,我现在是给他洗胃,知道医院里怎么抢救服毒自杀的人吗?”

    “到底是什么药?”

    这回轮到玉灵问他了,同时她和林君如用力按着孙子楚。

    “一种特别的眼镜蛇毒。”

    1:00

    南明城的另一个角落

    正午的阳光。

    隔着厚厚灰尘的玻璃橱窗,射进来的太阳已很稀薄,黄色光晕笼罩着枝的脸,仿佛一个油画里的人物。

    枝的眼眶有些发红,泪水却始终没有流出来:“我非常非常难过,但妈妈却不愿意告诉我爸爸的死因。直到一周之后,我妈妈也永远离开了我!这时我才知道,他们都是全身溃烂而死的,据是因为爸爸接触到了某样带有剧毒的文物,而从他的身上再传播到文化院的其他人,结果导致全城病毒的爆发。同时,还有许多动物感染病毒,从而无缘无故地发狂攻击人类,有许多人都死于非命,南明医院的太平间天天都客满。”

    “瘟疫?”

    “也许是吧,总之一切都陷于混乱。我的流感也早就痊愈了,不过医生劝我不要随意外出。但我的父母在一周之内都离开了人世,让我如何能睡得着觉!我偷偷逃出了医院,此时的南明上已是恐怖的世界,许多人在追打猫、狗等动物,还有人当场死在街头。我独自回到了家里,发现许多东西都被人动过了,也许是有人检查了我爸爸的遗物。但我家的狼狗‘天神’和白猫——我叫它‘白’,仍然留在家里等着我,并忍受了好几天的饥饿,只能在外面自己捕食吃。”

    “它们没有发狂吗?”

    一想到动物攻击人类,叶萧就为那两只动物而担心。

    “没有,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它们也沾染了我的灵气吧。”

    “晕,这也算理由?”但他转念又苦笑了一下,“好吧,就算相信你。”

    “我独自在家里躲了几天,好在冰箱里有许多的食物,足够我和‘天神’还有‘白’过些日子了。后来外面响起了许多枪声,一到晚上就全是军人。执政官发布了宵禁令,紧接着又是政变和内战,许多人死在了街上,更多的人在逃亡过程中死掉,整个南明城就要灭亡了。”

    叶萧有些等不及了:“告诉我,告诉我‘大空城之夜’!”

    “这是一个奇迹——005年9月9日,当南明城就要成为人间地狱时,奇迹发生了。”

    “什么奇迹?不要卖关子!”

    “你真的要知道吗?”

    “当然!”

    她居然打了个呵欠:“可你还没帮我完成第二件事情呢。”

    “第二件事?好,第二件事是什么?”

    “问题是——我自己脑子里还没想好,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叶萧几乎要被气得吐血:“哇,你又在耍我?”

    “嗯,等我把第二件事情想好了,你又帮我做好了以后,我再告诉你‘大空城之夜’的真相吧。”

    “你——”

    一股血被激上脑门,他真想甩巴掌抽她了,可面对枝楚楚可怜的眼神,却是无论如何下不了手。

    “喂!难道你那么快就忘了?你可是发誓答应过我的,必须要为我完成三件事情,我才会把全部的秘密告诉你。”

    “该死!”

    叶萧抽了自己一耳光,脸上的手指印子清晰可辨。

    “干吗要伤害自己?”

    她起来抚摸着叶萧的脸,像摸着受伤的情人。

    “别碰我!”

    胸口郁积的怒火不知如何发作,只能握着拳头走出便利店。

    金三角的阳光,依旧射入叶萧的瞳孔中。

    同一时刻。

    五十七岁的童建国,仰头看着午后的烈日,视线放下来掠过几栋楼房,便是四周葱翠险峻的群山。

    路边有一辆黄色的现代跑车,他擦去玻璃上积满的灰尘,轻松地打开车门发动车子,迅速奔驰在沉睡之城的街道上。怀里还揣着一张南明城的地图,先辨别清楚南明医院所在的位置,也不需要GPS全球定位了,只要开过几个路口便能到医院。

    路上没有一辆车,也不用考虑乘员的感受,这比在午夜高架上飙车更爽。童建国猛踩油门转动着方向盘,呼啸过空无一人的街道,时速转眼已接近二百千米。

    童建国知道自己正在和时间赛跑,因为在新的大本营里,孙子楚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若不是他从河边带回那些鱼,若不是他执意要玉灵给秋秋做鱼汤,若不是他忽略了沉睡之城的动物们的异常,孙子楚怎么可能会中毒?

    虽然,孙子楚也犯了谗嘴和没心没肺之忌,但童建国觉得更大的责任在自己身上——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必须在医院找到解鱼毒的血清,救回孙子楚的性命,否则无法面对其他人,也无法真正取代该死的叶萧。

    想到这儿他将方向盘猛然一打,跑车在狭窄的路口“漂移”起来,车轮与地面发出剧烈摩擦的声响,在几乎翻车的瞬间又平稳下来,大转过路口继续疾驰。

    一分钟后,童建国在南明医院前刹停下来。

    他快步冲入沉睡的医院,此时所有的灯都亮着,只是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墙壁上贴着通告和医学常识。电子提示板停留在005年9月,是专家门诊的时间表,还有南明市政府的疫情公告。

    走在空旷安静的医院里,墙壁间还残留着消毒药水的气味,童建国变得分外心起来,仿佛太平间里的僵尸随时会跑出来作怪。他没有找到医院的指示牌,更不知道血清会存放在哪里?只能盲目地在底楼转了一圈,急诊室里横着几副担架,还吊着永远滴不完的葡萄糖瓶子。这里的气氛让人格外压抑,他忍不住轻轻咒骂了一声,这里肯定不会有血清的。

    不定药房里会有?童建国在底楼找到了药房,却发现门被反锁着,他飞起一脚就踹开了门,一阵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有的药片和药水已经过期了,散发着难闻的恶臭,他也看不清楚那些药的名字,无头苍蝇般乱翻了一通。但他连一瓶血清都没有看到,不过想想这种珍贵的血清,也不可能放在底楼的药房里。

    童建国快步跑上楼梯,二楼走廊里依旧都亮着灯。他轻轻地往前走了几步,便听到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心立即悬了起来——除了自己之外,还会有谁在医院里?

    如果不是僵尸的话,那么又会是谁?但若真是僵尸他也不害怕,他怕的是其他不可预测的人。

    他迅速调整了状态,仿佛回到丛林杀手的年代,屏着呼吸走上楼梯,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三楼的走廊同样明亮,他锐利的眼神往两边瞟了瞟,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正当他怀疑自己是否幻听时,那脚步声又从走廊尽头传来——绝对是真实的声音,至少有一个人在那里!

    不能再轻手轻脚地摸过去了,不然人家早就跑得无影无踪。童建国深深呼吸了一口,便撒开双腿冲刺过去。

    沉睡的医院走廊里,充满了他的呼吸和脚步声,还有那愤怒而狂暴的低沉吼声。他必须要抓住那个家伙,看看究竟还有谁躲在无人的城市里?

    一口气冲到走廊尽头,原来右面还有个拐角,果然有个黑色背影一闪而过。

    童建国大喝一声:“站住!”

    冲过去发现旁边有个门,他马不停蹄地转入门内,却没料到是医院后面的外墙,阳光再度直接射到了身上。有个消防通道直上楼,仰头只见黑影正往上爬。但这条通道非常狭窄陡峭,必须手脚并用才能上去,而且稍有不慎就会摔下来。

    此刻已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奋不顾身地爬上消防通道,整个身体都暴露在外面。他抬着头向上高喊:“喂!你给我站住!”

    但那个黑影一个劲地往上爬,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似的。这种角度也看不清那人的脸,但可以肯定这是个男人。

    童建国就像个伙子一样,不知疲倦地爬到了四楼。而黑影已通过消防楼梯,直接爬上了楼天台——医院总共只有四层楼。

    “该死的!”

    阳光里忽然卷起一阵风,悬在半空的童建国晃晃悠悠,他用尽力气往天台上爬去,刚刚把头探出来的时候,迎面却看到一只厚厚的鞋底板。

    四分之一秒的瞬间,任何人都来不及躲避了,鞋底板重重地蹬到了他的额头。

    五雷轰——霎时间脑子里金星乱转,在几乎要失去知觉的刹那,一只手已脱离了铁把手。

    感到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眼前掠过许多闪光的碎片,在黑暗的夜空里无比灿烂。童建国仿佛坠落到了寂静的森林,那座孤独的竹楼里头,火堆旁坐着美丽的少女,穿着筒裙对他莞尔一笑。

    “兰那。”他轻轻呼唤她的名字,终于出了那句一直都不曾出口的话,“我爱你。”

    “对不起,我不爱你。”

    罗刹女兰那满怀歉意地回答了他。

    火堆下童建国的面容,从激动的微笑变成僵硬的绝望,也从二十多岁的青年变成五十七岁的老男人。

    “不!”

    他悲痛欲绝地高喊出来,却发现自己回到了阳光下,整个身体仍然悬挂在半空,只有一只手紧紧抓着消防楼梯的铁栏杆——是这只手救了他的命。

    再往下看是四层楼的高度,双脚和身体都悬空着,全凭单手的力量挂着。面对医院的外墙,额头上仍然火辣辣地疼,脑门里仿佛有钟声反复回荡。

    唯一可以确知的是:自己还活着。

    童建国重新攀到了消防楼梯上,多年的战争锻炼了他强健的臂力,换作其他人早就摔下去送命了。

    究竟是哪个家伙要杀他?天台上的那个神秘人是谁?早上刚被叶萧重击了一下,刚才又差被踢下四层楼去,童建国真是郁闷得火大了,就像从井里爬出来的贞子,百折不挠地再度爬上天台。

    这下没有鞋底来迎接他了。

    迅速翻身爬上楼,那个黑色的背影就在空旷的天台上,童建国快步朝那人跑过去。同时对方也感觉到了,诧异地往天台另一侧跑去。

    医院大楼呈长条形,从一头跑到另一头还是蛮长的。那人始终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看不清他的面容,童建国只能从裤脚管里掏出手枪,警告道:“不要跑!再跑我就开枪了!”

    但那个家伙毫无反应,笔直跑到了天台边缘。童建国对他已恨得咬牙切齿,必须用一枚子弹才能报一脚之仇。

    于是,他举起枪对准那人的大腿。

    在枪口发出爆破声的刹那,子弹旋转着射向神秘人,穿破十几米距离的空气,准确地钻入大腿肌肉。

    童建国听到对方的一声惨叫,也仿佛听到子弹击碎骨头的声音。

    这是自从离开金三角以来,他第一次真正用枪打伤别人。

    杀人的快感再次油然而生。

    同时,罪恶感也降临到了心头。

    两种感觉如电流撞击在一起,让童建国痛苦地倒在地上。

    一秒钟以后,等他再抬起头来时,神秘人却在天台上蒸发了。

    他立即茫然地跑上去向四周张望,但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影。阳光洒在空空荡荡的楼,就连一丝丝回声都听不到了。

    不!不可能是幻觉!童建国确信开枪击中了他,并让他的大腿吃尽了苦头。

    可那家伙怎么消失了?

    他迷惑而心地走到天台边缘,试着把头探出去俯视楼下,只见在十几米下的地面,横卧着一个男人——有一滩滩暗红色的血泊,正在那人身下渐渐扩散。

    童建国心里暗:可不是我要你死的,活该是你自己倒霉摔下去了?

    他收起手枪爬下消防楼梯,又从四层楼爬回到地面上,鞋底已踩到流淌的鲜血了。医院的草地上飘着血腥味,悲惨的男子正头朝下俯卧于地,手脚似乎都摔得骨折扭曲了,只有上过战场的童建国才不眨眉头。

    先检查一下死者的大腿,果然有刚被打中的弹孔,肯定是在中弹后失去平衡,一头从楼上栽了下来。这时童建国才有些后悔,刚才实在是在气头上,若能冷静一些就该制伏对方,让他出沉睡之城的秘密,变成死尸才是最没有价值的。

    缓缓将死者的脸翻过来,虽然头砸开惨不忍睹,但还是可以辨认血污之下的面孔——

    几秒钟后,童建国牙齿颤抖着喊出了死者的名字:“亨利?”

    这个法国人死了,亨利·丕平,他是第十个。

    如果他算是旅行团中的一员,那他是第一个死于自己人之手的成员!

    童建国不寒而栗地坐倒在血泊中,他恐惧的并不是自己杀死了一个人,而是恐惧一个更可怕的预兆——剩下来的人们是否会自相残杀?一直杀到最后一个人,或者一个也不剩下?

    他绝望地跪在亨利的尸体前,闭起眼睛却听到某个奇特的声音,忽远忽近地灌入脑海之中——

    “童建国,你已接近不可泄漏的天机。在即将到来的下一秒钟,《天机》的第四季也就是最后大结局的一季,将为你揭开所有不可解释的谜底。

    请记住一句话:劈开木头我必将显现,搬开石头你必将找到我。

    是的,你必将再度见到我!”

    14:00

    童建国在接近天机,叶萧同样也是如此。

    北回归线以南的阳光直射在脸上,他紧紧抓着枝的手穿过沉睡之城的街道。

    “你要带我去哪里?”

    枝用力甩着自己的手,却像被铁钳一样牢牢地卡住了。

    “警察局。”

    “WHAT?你以为你是南明的警察?”女孩轻蔑地冷笑了一下,“就算你是,但我也不是贼!”

    叶萧仍旧一言不发,没多久便来到一栋建筑前,坚固的大门上挂着“南明市警察局”的牌子。

    “也许你对这里并不陌生。”

    他将枝拖入尘封已久的警局,迎面就是宝剑长矛保卫日月的警徽。

    “不,我从没来过这里!”

    枝的发誓并没有任何作用,她像个被警察抓住的女贼,被拉到警局二楼的办公室。木地板在“咯吱咯吱”地呻吟,仿佛许多沉冤的案卷在档案箱里呼喊,而墙上挂着的酷似党卫队的警服随时可能站起来。

    叶萧轻轻拉开一个抽屉,里面躺着一只黑色的手枪。

    没错,就是这只枪——在来到天机世界的第二天,他就在这里发现了这支枪。屠男还拿起枪来差闹出人命,是叶萧又把枪放回到抽屉里的。

    现在是要用到它的时候了。

    一只大手牢牢抓住枪把,将它从抽屉里拿出来,沉甸甸的枪体里还装着子弹。他的一只手抓着枝,仅用另一只手就打开了弹匣,仔细检查了枪械内部的情况。里面还有二十多发子弹,足够杀死别人与保护自己了。

    他重新给枪上了保险,然后别在腰际的位置,虽然硬硬的硌得肚子疼,但当警察的早就习惯了。

    枝看着他此刻的样子,不像警察倒像冷酷的职业杀手,女孩的嘴唇有些发抖:“为什么要拿这把枪?”

    “这是为了保护你。”叶萧迅速将她拖出阴森的办公室,“因为童建国手里有枪,我们才会这么狼狈地逃命,现在我只相信它了。”

    他拍了拍腰间别着手枪的位置,刚刚要准备下楼时,却听到走廊尽头传来什么动静。

    他立刻对枝做了噤声的手势,然后轻轻地往走廊里摸过去,随即见到一排坚固的铁栏杆,原来是临时拘押疑犯的囚室。

    难道还有人被关在里面?

    叶萧心翼翼地打开电灯,囚室里面却空空如也,只有牢房的大门敞开着。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警官心底特有的第六感,却让叶萧比看到什么更加紧张。

    他带着枝仔细检查四周,发现了另一条往下的楼梯。两人悄无声息地走下去,又回到了警察局的底楼,果然有个影子从门口闪过。

    叶萧心底猛然一抖,随即大喝一声:“站住!”

    他放开枝飞快地冲出去,那个人影也拼了命地往前跑,一口气就冲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天机世界的烈日照耀着他们,叶萧撒开两条腿紧追不舍。前面的背影显然是个男人,看起来体形粗矮结实,留着乌黑的板寸发型,倒有些像泰国的本地人。

    这下真成警察抓贼了,叶萧抖擞精神地追上去,似乎看背影还有些眼熟。那人显然慌不择路了,一拐弯竟跑入了一条死胡同,被一堵高墙拦住了去路。

    绝路——男子绝望地站住了,几秒钟后缓缓地回过头来。

    一张泰国人的脸。

    四十岁的泰国男人的脸。

    这张平淡无奇的脸,却如子弹一样射入了叶萧的瞳孔。叶萧两只眼球都仿佛被击碎了,身体猛烈摇晃了几下,才艰难地重新站定下来,因为他认识这张脸。

    从天机故事的一开始,从进入沉睡之城的第一晚,这张脸就出现在你们——千千万万读者的面前。

    他就是我们旅行团的司机。

    不!叶萧剧烈地摇起头来,这怎么可能呢?在来到南明城的第二天,司机就开着大巴去加油站,结果发生了油库大爆炸,整辆大巴连带司机都被炸成了碎片。叶萧还捡到了司机的一只断手,他把这只断手塞进了自己的行李箱——后来却被居民楼的大火吞噬。

    可分明就是眼前的这张脸,虽然泰国人看起来都长得差不多,但叶萧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人,尤其是在他被炸成人肉酱之后!

    就是他!

    我们旅行团的大巴司机。

    这个在《天机》的第一季,整个故事的第二天就被炸死的人!

    眼前的这个人是幽灵?还是另一场阴谋的开始?

    司机面对叶萧惊恐万分,一直退到墙脚下动弹不得。他那胆怯的眼神已明了一切,显然他是认识叶萧的,他知道自己不该出现在叶萧面前。

    “你没有死?”

    叶萧大步靠近了司机,突然感到自己被欺骗了,他就像一头愤怒的公牛,要把犄角抵在敌人的心口。

    两个人距离不到一米了,叶萧大声喝道:“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我们可怜的司机,干裂的嘴唇嚅动了两下,终于要开口出什么秘密了……

    此刻,某个遥远的声音再度飘入耳中——

    劈开木头我必将显现,搬开石头你必将找到我。

    死而复生的司机究竟将出什么秘密?亨利为何会亡命天涯?枝究竟是什么人物?叶萧又即将发现什么真相?

    请不要太着急,在即将到来的下一秒钟,《天机》的第四季也就是最后大结局的一季,将为你揭开所有不可解释的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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