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春节

  杨千寻开门出去，走到另一个房间去看，隔着门上的玻璃，看到昏暗的两只烛光放在正对着门的房间的八仙桌上，桌子上安放着两个牌位，牌位前面的香炉里，三只香正散出缕缕轻烟，父亲坐在桌子前面的一个小凳子上，默默地望着桌子上的牌位。杨千寻开门走进去，蹲在父亲的身边，看着爷爷奶奶的牌位，这时父亲才发现了身边的千寻，拍了拍她的头问道：“怎么不看电视了？”

    杨千寻说：“我也和你一起陪陪爷爷奶奶。”自从爷爷奶奶去世后，每年的三十晚上，爸爸都是这样，静静的坐在一个房间里，陪伴爷爷奶奶很久。杨千寻问：“爸，你和爷爷奶奶说了什么？”

    父亲慈爱地看着她说：“说你，说你弟弟，说咱们家今年发生的一些事。”

    “哦！”杨千寻沉默着，眼前浮现满头银发的奶奶，边摸着她的头发边说着：“千寻啊，你什么时候才会去你婆家呢？”

    这是奶奶生前经常问她的一句话，好像很愁很担心这个孙女的婚嫁。奶奶走后，这句话经常出现在她的梦里，连同奶奶那慈祥的笑容和对他们姐弟不计后果没有理由的疼爱。蹲的时间久了，脚有点麻了，杨千寻站起来，房间里除了靠在八仙桌两旁的两张椅子，再没有座位，杨千寻刚走过去，父亲马上制止：“今晚这里不能坐，你爷爷奶奶坐着呢！”

    杨千寻了解的退了回来。父亲说：“你回那屋看电视，我再坐一会儿就过去了。”

    其实很多时候，并不是迷信，只是人们用这种方式，来寄托自己对往生亲人的思念和哀悼，古代有“事死如事生”的孝道名句，这个大年夜的晚上，根本不迷信的父亲，是真的希望爷爷奶奶能坐在这里，看到他们家中的一切人和事。杨千寻明白父亲的用意，所以他有着和父亲相同的愿望：他们的心声，九泉之下的爷爷奶奶，真的能够听到。

    另一个房间里，因为电视中的幽默小品，爆发出一阵阵大笑。杨千寻回头看了看父亲所在的房间，因为宁静，可以和另一个世界互通。很多时候，事物都是矛盾的存在，不论快乐的归来还是艰难的离开，不管开心还是难过，明天的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杨千寻推开门，加入到家人的欢乐之中。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电视里联欢晚会上在倒数新年的钟声，母亲和以往的每年一样，从锅里捞出几个鸡蛋，每人给他们一个，李灏疑惑地看着杨千寻和杨浩然接过鸡蛋，只好对母亲说：“阿姨，我一点不饿！”

    母亲亲切的笑着说：“这是我们当地的风俗，大年三十晚上吃一个鸡蛋，一年都不会生病，身体健康的。”

    杨千寻在一边解释：“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你就吃了吧，不吃不行的！”李灏这才接过鸡蛋，剥了蛋壳，两口吃下去。

    父亲拿出鞭炮，叫着杨浩然：“然然，快带你哥哥一起出去放鞭炮去。”

    杨浩然接过鞭炮，李灏和杨千寻一起跟他走出房门，在院子里放鞭炮。自己家的鞭炮噼噼啪啪的炸响，汇入大年夜此起彼伏的声音的洪流，新的一年开始了。

    大年初一，当地的风俗，要串门给邻居长辈拜年，杨千寻以前也会到同族的长辈家拜访，今年由于李灏的到来，没有出去，弟弟杨浩然吃完早饭，带着找上门约他的几个毛头小子，出去拜年去了。

    二人在家中看电视，一个上午上门拜年的一拨接着一拨，父母亲也出门去拜年了，没办法，杨千寻和李灏只能以主人的身份，不停的接待着来访者，来一拨人泡一次茶，洗一次茶杯，不停地拿出家中准备好的瓜子花生糖果散发给小孩子，客气的让坐下来的拜年的客人品尝。直到父母亲回家，李灏才长舒一口气，偷偷对杨千寻说：“这迎来送往没想到也这么辛苦啊！哎呀，没想到你们家这么有人缘啊！”

    晚上吃过晚饭，把最后一拨拜年者送出家门，杨千寻开始和父母商量，要和李灏一起出发，明天去江西。母亲反对说：“现在家中的长辈就只有你姥姥了，你说什么也要先去看看你姥姥，才能走吧？”

    杨千寻认为母亲说的在理，就和李灏商量：“要不，我们后天再走？”李灏点头说好。初三早上，在家里人的千叮咛万嘱咐下，李灏和杨千寻，拉着自己的行李和父母亲给装在车上的一车礼品，向江西进发。高速公路还在免费，李灏笑着说：“这时候走还有便宜可捡呢！”

    一路上车不多，一千公里的路程，到晚上七点钟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李灏的家。

    在家里拜访了两天亲戚，李灏就和父亲商量着，能不能找几个懂车也养过车的人，到矿上去做管理人员。父亲笑着说：“我可以去啊！”

    杨千寻说：“伯父不能去，那里的条件太艰苦，你是没有去过，不是你能想象的，再说你离开了，家里只有阿姨，还有爷爷奶奶，我和李灏不放心。”其实她心中有另外一种想法，如果李灏爸爸去了，他是李灏的父亲、他们的长辈，以后工作中不好说话。

    李灏也说：“是啊，其实我也很想你能帮我，但你还是不能去，那些地方不是人待的，并且你年纪大了，四千多米的高原，你受不了。”

    李灏的母亲也反对，父亲一看都反对他去青海，也没有再坚持，想了想说：“你二伯父家的大哥，他以前也开过大车，最近这几年我看他也没怎么出门，应该可以跟你过去。”

    李灏马上拉起父亲：“还等啥？走，我们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