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离开,云婧川鼓起勇气,伸手第二次拽住了男子衣襟!
这次男子没有再开口,眸光中已然全是询问了。
云婧川手指紧紧的攥着,并不松脱,只道,“好些字我都不认识,根本看不懂。”
反正就是找借口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个地方!
于是云婧川好心提议,“王爷,若不我一个人回去吧?”
“危险。”
好吧。的确,水魅下落不明。若是突然出现的话……云婧川顿了顿,重新换了个提议道,“那我可不可以去公主那里借宿一晚?”
“澜妃不喜外人。”
记得静儿妹妹提过澜妃是慕倾城的娘亲。好吧,再次没有希望!
云婧川耷拉着脑袋,想了又想最后弱弱的道,“我有个朋友在小……”被男子凌厉的目光一瞪,云婧川慌忙换了词道,“在太子殿下那里,那能不能叫她来……”
男子气息一沉,语气冰冷,“此处是母妃旧居。在宫中属于禁地。若是你不介意她住一晚上明日就被父皇砍头的话,自然可以。”
赤果果的威胁!云婧川狠狠的瞪了男子一眼。她已经为了不惹怒他尽力忍着了,他怎么可以这么苛刻?
再说了,开什么国际玩笑?若是真的会砍头的话,现在的他跟她算什么?难道他故意把她带过来寻死的么?
“不相信的话,大可以试试。”男子继续威胁。
云婧川忍无可忍,“王爷的意思是,我们都看不到明日的阳光了?”
男子沉声,“那怎么能同日而语?”
“怎么不能?”云婧川反问。
女子小脸紧绷,好好的打扮出来的佳人却是一副小孩子的样子。男子叹口气,“我是母妃的孩子,你是母妃的儿媳,可她算什么?”
“母妃的儿媳的朋友。”云婧川理直气壮。若是能出声,想必是得意洋洋的样子吧?
男子蓦地回转,搬了凳子于床边坐下,“不是很累么?若是害怕,我陪着你。等你睡着,我再离开。”
“陪”,“等”,多么温馨的字眼,可是这又算什么?
都忍心伤害她的人,那么残忍的人,居然也是可以说出这些话的吗?
可是,他又是怎么看出来她害怕的呢——
才不会被他所蒙骗呢!云婧川气鼓鼓的,胡乱的拔了头上叮叮当当的那一堆首饰,踢踏了鞋子,一溜烟跳上了床。钻在暖暖的被衾当中,背对着男子。
怪不得会觉得屋子的布置甚是熟悉,原来,竟是他母妃的屋子吗?
分明是无名园,不,是跟王府那整个氛围是极为相近的。
简朴,原来是承袭自他的母妃吗?
关关。
顶着出家人的身份嫁给皇帝的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爹爹的口中,是不拘于世俗的精灵一般的女子,小安子的口中,却又是勾引了好姐妹的夫君,恬不知耻的女子,可是又教导了简朴的生活的长平王,怎么都不觉得是个坏人。
被衾中有着檀香的味道,就像他身上带着的那般,具有安神的作用。这么一来,云婧川胡思乱想着,脑子渐渐混沌一片。
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思及剩下她一人,又不安的醒了来;可是太困了,刚刚睁开的眼睛蓦地又合了上。
就在这似睡非睡之间,背后人衣袂摩擦的声音传了来,却是从凳子上起了来,这是要离开么?云婧川蓦地一惊,头脑瞬间清明!
“婉婉……”男子声音沙哑,轻声唤道。
他知道她没有睡着吗?云婧川刚想着如何应答,那头男子却继续开口,“我明日就要启程去边疆了。”
云婧川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明日么?居然是明日!
明日就要离开,可是她只炼制了些药材,还没有联系上千语,甚至还没有跟莞姨——不对!莞姨还人事不省,胡丽静的伤势还没有好全,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呢,怎么会这么快?
似是知道云婧川所惑,男子继续,“婉婉,边疆形势不好,你爹爹抵挡不了多时。明日出发,是能拖延的最后时刻了。”
拖延么?云婧川眸光沉沉,那次云枫哥哥催促,她倒是这人有什么别的隐情,却原来是故意拖延的么?为什么?即便是恨她,可是跟她爹爹有什么关系?
再说,爹爹与他母妃义结金兰,没有父子之情,该也有故人之意,为什么连这种事情也能做的出来?
关键在于,既然这么做,为什么还要告诉她呢?
“婉婉,我知道你在生气。本来准备带你散散心的,但是公务繁忙,战事又起,很多事情都得尽心尽力。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当然有很多事要忙了。在背后算计那么多,不花时间怎么行?散心什么的,倒是完全没必要的。只要他离开,她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但是,婉婉,”男子顿了顿,“猪腰杜仲汤很好喝。”
语罢男子脚步声远离。随即外间远远的传来了“吱呀”般带上门的声音。
离开了。
最后那句没头没脑的算是什么呢?云婧川卷着被子缩在了床角,心事重重。
他喝了什么猪腰汤,跟她有什么关系?那般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是说了来感激她的一样。
猪腰杜仲汤么?云婧川一字一顿,说起这个,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前日里,莞姨突然没头没脑的问起熬夜吃什么东西比较好,顺带还能强身健骨的,云婧川顺带说了句“猪腰炖杜仲”,没成想隔天就被莞姨灌了一肚子。
难道,那汤他也喝了么?
偷喝的?还是莞姨分给他的?
还是说,这人也没有喝,只是在暗示她,下次有了好东西也要留给他一份?
完全搞不明白。只是,这漫漫长夜该如何度过呢?明日里,又该怎么去准备仓促的出行呢?也不知莞姨到底醒过来了没有?
这样想着,却是再也睡不着了。拿起枕边的书册随手翻了翻,不是治国方略就是天文地理,也算是符合这人的品味。
继续下翻,见着没什么特殊的书册,左右也睡不着,云婧川百无聊赖,想着若不在房间里溜达溜达?
卷着被子下床的时候,却不小心带起了下方的床垫子。只听得“哗啦”一声,床垫,枕头之类的掉了一地。
只留下了光秃秃的床板。云婧川叹口气,用这身体的小胳膊小腿抱了起来,正要铺了上去,然而原色的床板上,却突兀的有方方正正的白纸样的东西平平的压在下面。
会是什么呢?云婧川扔了被衾,于旁边的灯架上取了蜡烛,凑近去看。
摸着的确是纸的质感,看着像是背面,隐隐可见有些黑色的笔触。
是画吗?云婧川一手翻过,拿着画的手却一阵哆嗦——
这是?!
手指一抹,画中人衣角的位置顿时乌黑的一片。其实不用如此,那画纸上好些地方的笔触已然模糊了。
面容倒是清晰的很。与云婧川真容一般无二的面容,唯一不同,就是那眉间的一点梅花钿。
没错的,就是阳平时得狄县令相赠的画中女子!
右侧的边缘,同样的笔触写着一行字,“秦氏梓芸”,像是这画中人的名字。在这下面是落款,“愚夫云贤题”,最下面的是一行小字,隐约可见什么“年”,“月”之类,想来该是作画的日期。
最让云婧川惊讶的不是画中人或者爹爹,毕竟先前也有猜测过,那画中人是她货真价实的娘亲。
云婧川惊讶的是,虽然画作风格偏写意,却是不折不扣的素描!这还不算什么,画像上所题的字居然都是简体汉字!
难道,爹爹也是穿越来的???